谎言被拆穿,庄希文瘪起嘴老实吃饭。曾绍又夹了一只虾,声音忽而微沉,
到底要装到什么时候?
可庄希文兀自吃饭,好似完全听不懂。
从始至终,无论曾绍再怎么哀求,庄希文都听不见,明明爱人近在眼前,曾绍却再次感到深深的挫败,他任虾尖戳进指腹,盯着庄希文,你就真的一次也不肯信我?
要虾。
庄希文没回答,只让曾绍继续给他剥虾,一张脸皱起,好像曾绍再墨迹,下一秒他就能哭出来。
算了,曾绍只当自己活该。
探监之后,曾绍提交保外就医的手续后不久,赵恺再次险遭毒手,期间手续办得并不顺利,等真正把人保出来已经过去快六个月,一眨眼又到年底了。
这天早上曾绍在市区参加一场论坛,在会场后区的贵宾室休息,半个小时后褚明伦来请。开门进了会场,嘉宾观众基本落座,曾绍的座位就在十步开外的第一排,可他脚下一顿,忽然道:后面什么动静?
开幕前的会场正是最吵的时候,闻言褚明伦往后看去,只见廖队几人正拦着个戴鸭舌帽的男人,此刻灯光都汇聚在舞台,隔着距离看不清那男人的相貌。他见曾绍也回了头,连忙招手,曾总,我是xx公司的,没想到在这里能见到您,能不能跟您合个影?
身为保镖,廖队本能怀疑所有靠近曾绍的人,见状他皱眉看向褚明伦,褚明伦则侧身上前挡住曾绍,抱歉,论坛马上就要开始,还请您尽快就座。
闻言男人十分失落,曾总,真的不行吗?
可以。曾绍忽然答。
少爷!
褚明伦和廖队异口同声,且不说论坛马上就要开始,几万人的会场可以说鱼龙混杂,万一出了岔子,后果不堪设想。闻言那男人直接绕过廖队过来
真是太好了曾总,您可是我的偶像,您不知道我究竟有多想见到您
快门按下,褚明伦和廖队眼前一闪,那男人瞳孔微缩,手猛地从西装内袋里抽出来,下一秒却被早有预料的曾绍反手压制!
沉闷的一声凶器坠地,人们还没反应过来,随即一道寒光闪过,众人惊呼,会场刹那以曾绍为圆心退开一大圈。
很快廖队带人上前制住那男人,他额角青筋暴起,死死瞪着曾绍道:曾绍!你不得好死!
褚明伦直接报了警,上下左右细细打量曾绍,少爷您没事吧!
不等曾绍开口,一群人忽然抢上舞台,分工明确,几人夺话筒,几人拉横幅
堂堂庄氏集团生产劣药,串通医院欺瞒患者,草菅人命,血债血偿,血债血偿!
舞台耀眼的灯光同时在那男人眼中闪烁,他听见了,顿时笑得更加猖狂,你们会断子绝孙的!
现场乱作一团,聚光灯忽明忽暗,褚明伦伸手就是一巴掌,然后让人上台制止闹事者,引曾绍原路返回。
回公司后,曾绍直接上了大楼顶层,进门就问:爸,这是怎么一回事?
先前高潭药事会拒绝采购利巴布雷,市场销售不理想,部门不得已换了条路子,以低价进入医保,解决销量问题为先。只是由于价格比同类药低不少,涉及专利期内回本问题,需要替换药物中的某些成分。曾绍就相关几点向董事会提出过征询,最后庄建淮拍板,说这些都属于药企常规操作,事情就这么推进下去。
可现在看来,显然实际情况已经远超曾绍原本预估的严重程度。
褚明晟关上门,径直走到庄建淮身边,只见他坐在椅子上,戴着老花镜,手里一叠照片,听曾绍语气不对,就从镜片上方看向对方,
什么事?
利巴布雷,曾绍见庄建淮一副高高挂起,心里发沉,之前不是说好有效成分不变,在保证疗效和副作用的前提下进行微调?
庄建淮仍旧没有放下手里的照片,垂眸继续翻看,边解释:生产的事你了解的少,一款药即便进入市场也不能说明万无一失,所以才有反馈机制,说着他拖长音调,面对问题要冷静,以后有的是大风大浪,这件事我会让有经验的员工去解决,你过来。
十二月,阴雨天,窗外淅淅沥沥,反倒让人心烦不已。曾绍纹丝不动,倒是他身后的褚明伦往前挪了一寸,然后只见曾绍右手微微攥起,防备道:可刚刚他们闹到会场,还想一刀杀了我。
什么?庄建淮抬头对上褚明伦,见对方点头后脸色转沉,既然是故意伤人,警察自然会去处理。临近元旦,这两天你先别出席任何公开活动,过来看看这几张照片。
庄建淮再次强调,字里行间已经带上一点命令的口吻,曾绍这才走过去,什么照片?话音刚落他就看清楚了,原来那是一组年轻女士的半身照,他下意识开口想要拒绝:爸,我
平时你爱玩什么我不在乎,庄建淮冷冷打断,他提的是要求,出口就是圣旨,但我要继承人,我和你妈妈就你这么一个孩子,过了年你就三十三了,身在其位,该明白自己责任重大。
那您和母亲也是因为这个才走到一起
啪的一声,曾绍右脸五指红印,这话太重,刺痛了庄建淮,也刺得曾绍自己脸上火辣辣。
看清楚你到底是在跟谁说话!庄建淮重重道。
曾绍:爸,可我不愿意。
沈家还是顾家!现在告诉我,立刻安排见面。庄建淮猛地将手中照片甩向儿子,一张张人脸从曾绍眼前飘落,只见庄建淮威胁道:庄家要是断子绝孙,我一定会让那只狸猫死在你面前!
曾绍是庄建淮唯一的亲儿子不错,但倘若没有庄建淮,曾绍大概不仅没有能力自保,更加护不住已经痴傻的庄希文。
这就是个解不开的死亡三角。
这时忽然有电话进来,褚明晟听过挂了电话,第一反应却是看向庄建淮,曾绍截了话头反问父亲:您都说了我是您的继承人,有什么是我不能听的吗?
庄建淮张口:选人。
利巴布雷的事情还没解决,相亲的事更不能翻篇,曾绍绷着脸不说,褚明晟就要请他出门。憋了半晌,曾绍才道:...沈家,沈祚君。
庄建淮这才松口,只见褚明晟汇报道:替西尼的各项文件已经准备到位,想申请进入药监局的审批流程。
利巴布雷的问题都还没解决,曾绍第一个不同意,这时候申请审批替西尼岂不是难上加难?
这会儿庄建淮语气稍缓,但威势不减,你记住,利巴布雷没有问题,而且利巴布雷是利巴布雷,替西尼是替西尼,难不成因为区区几个闹事者,就要让庄氏集团所有项目停滞不前?
曾绍:可
别忘了替西尼立项,庄希文也是签了字的,要真有问题,那么长的时间里怎么他都没有任何察觉?庄建淮侧过身,不容曾绍再狡辩,这两件事无论哪一件都不是你现在该操心的,回去收拾,等我通知!
临近中午,曾绍马不停蹄回到曼庄,在褚明伦开口前把外套扔他脑门,大步流星上了二楼,直奔庄希文所在。
临近饭点,庄希文还在看pad,没察觉被曾绍猛地拽过手,抬眸很是不快:
干嘛?
你是不是知道?曾绍难得有些发喘,眼睛泛红,不知道是北风太烈,还是受了别的什么刺激。
庄希文心下一沉,眼中带了胆怯,什么啊?
用股份,用所有一切来站队怂恿,曾绍顿了顿,反而克制不住语气颤抖,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利巴布雷会出问题?
庄希文跪坐在沙发上,闻言好似没听懂又是这样,又是这副天真呆傻的模样。
早上遇袭,中午受气,曾绍想告诉庄希文的事情太多,当头一件就是令他作呕的相亲任务,财阀联姻也许稀松平常,庄建淮步步紧逼,将曾绍绑在天平一端,合众人之力狠狠向远离庄希文的另一端加码。
可曾绍奋力挣扎,实则根本不想见什么沈女士顾女士,他想给也给过庄希文喘息的余地,可一月连着一月,此时此刻庄希文还在把他往外推,外界所有的纷扰连同曾绍这个人一起,统统都被庄希文用不近人情的保护壳抵挡在外。
凭什么。
曾绍顿时怒火四起,他将人一拽,今时今日还在跟我装傻,你到底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