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劲松不懂。
她就喜欢和这些人斗着玩。
她就喜欢看着他们,看不惯自己,又干不掉自己的样子。
真爽啊。
“走了走了。”
怕周劲松多想,赵月如拉着他手就跟着狂奔,“我带你回莺莺家咯。”
“快快快,周劲松,跑快一点。”
赵月如声音笑的跟银铃一样,她还不忘回头去看落在后面的周劲松,不住的去催促他。
在这一刻,周劲松想,真好。
月如不把他当做一个瞎子。
而是把他当做一个正常人。
真好。
这是周劲松瞎了这五个月里面,最放松的一会,没有人在会小心翼翼的对待他。
生怕刺激到了他。
而不敢在他面前点灯,也不敢说出任何和有光亮相关的事情。
月如。
赵月如。
只有他的赵月如,才把他当做一个正常人。
而不是一个瞎子。
孟家。
今天难得出了一个好天气,孟三叔在晒被子,他要把孟莺莺之前盖过的被子,全部拿出来晒一晒。
免得莺莺下次回来的时候,被子上一股霉味。
孟三叔刚把被子拿出来。
就听到外面一阵纷乱的脚步声。
孟三叔皱眉,他把被子放好,一手从砖头里面抽出一把杀猪刀。
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,孟三叔就习惯了,随身带着杀猪刀了。
或许是从孟百川去世的那天。
孟莺莺成了孤女。
一个屯子里面谁都敢来咬一口的孤女,也是从那天晚上开始,孟三叔的腰间便别着杀猪刀了。
他在震慑每一位想要来孟家咬一口的坏人。
因着这件事,以至于孟三叔对门外的每一个脚步声,都抱着十足的警惕。
“谁!”
他站在门后,警惕的冲着外面问了一句。
宋芬芳听着里面的声音,她微微皱眉,这不是孟百川的声音。
倒是孟队长反应了过来,他忙站了出来,冲着里面回话道,“老三,你快开门看看,谁回来了?”
孟三叔听到是孟队长的声音,他这才拉开门,当看到门外乌压压的人头时。
孟三叔先是微微皱眉,旋即,最后目光定格在宋芬芳的脸上。
四目相对。
宋芬芳也在看孟三叔,她恍惚了好一会,这才认出对方,“孟小山?”
孟三叔在看到是宋芬芳的时候,他瞳孔骤然猛缩了下,“你认错人了。”
“我不认识你。”
下一瞬。
他砰的一声把门给关上了。
宋教授吃了闭门羹。
这让所有人都震惊了。
牛主任当即愕然了下,旋即很快反应过来,示意孟队长再去敲门。
老天爷,他们都当佛爷一样供着的宋教授,来到孟家竟然吃了闭门羹!
孟队长也神色发苦。
“牛主任,孟老三就是个二愣子啊,我就是喊他也没用。”
还是宋芬芳打断了他,“我来喊。”
她立在门口,看着那曾经的土坯房,如今变成了两层小楼房。
这是她走了以后,孟百川又起的房子吗?
宋芬芳不知道,她只是一步步走到门前,棕色的牛筋底皮鞋,在那青石板上,发出一阵嘎登嘎登的声音。
陌生又熟悉。
宋芬芳敲了敲门,里面没有动静。
宋芬芳白皙的手指微蜷了下,她垂下眼眸,“小山,是我,二嫂。”
这话一落。
里面一直安静的孟三叔,像是疯了一样,大吼出来,“我二嫂早死了,你是谁啊,我不认识你。”
这样的孟三叔,仿佛又回到了当初孟百川,带着孟莺莺第一次去找他的场景。
尖锐,刻薄,见人就咬。
外面的宋芬芳听到这话,她脸色骤然苍白了下去,“小山。”
“不要叫我小山,你不配!”
这话一落,外面瞬间安静了下来。
牛主任他们倒吸一口气,这位是谁啊,敢这么对宋教授说话,但是偏偏,宋教授竟然还没有生气。
宋芬芳立在原地,她人很清瘦,以至于衬衣下的蝴蝶骨,都能看的到。
那一张向来清冷的脸色,此刻多了几分难过。
“孟小山,不管你认不认我这个二嫂,你都得承认,你的第一件棉衣是我买的,你的第一双棉鞋,也是我买的。”
“你吃的第一个荷包蛋,第一碗肉,也都是我给的。”
宋芬芳不想拿以前的恩情,来旧事重提。
但是显然,她没有更好的办法了。
这话一落,院子内的孟三叔身体剧烈颤抖了下,旋即,他猛地拉开门,“你还回来做什么?”
“来看看这个屋子里面,还有谁吗?”
这一次,他不在去否认宋芬芳的身份了。
宋芬芳上了下台阶,她只余下最后一个了,但是她却没有抬脚上去,她只是站在原地。
清瘦苍白的脸上,似乎多了几分猜测。
“孟百川呢?你让他出来见我。”
她和孟小山在外面吵闹这么久,孟百川为什么不出来?
要是当年的话,她和孟小山吵架,孟百川永远都是第一个跑出来,当和事佬的。
可是这一次却没有。
孟三叔抬眸,那一双红色的眼睛,此刻却是讥诮,“你说你找谁?”
宋芬芳被那一双冷厉讥诮的眼,给刺伤了了。
她喉咙梗了梗,再次重复,“我找孟百川。”
“你让他出来。”
孟三叔扯了扯唇,“你可真会找,二十年前你可以回来找,你不来,十年前你可以回来找,你也不来。”
“甚至,上个月你也可以回来找,但是你还是不来。”
“现在我二哥死了,你来了。”
“怎么?你要回来给他上坟啊?”
孟三叔不愧是宋芬芳当初,带了三年的人,他把年轻时宋芬芳的毒舌,以及刻薄,给学了个十成十。
果然。
孟三叔这话一落,宋芬芳的身子踉跄了下,“你说什么?”
孟三叔眼含热泪,愤怒的大吼,“我说孟百川死了。”
“孟百川死了!”
“孟百川早在你离开的那个夜晚,他就死了!”
宋芬芳往后退了好几步,瞳孔骤然缩了下,有那么一瞬间,她差点没倒下去。
还是站在她旁边的孟队长,下意识地伸手去扶了下她,宋芬芳这才没倒地不起。
宋芬芳站在原地,仿佛魂游天外了一样,好一会,她听见自己问,“他什么时候死的?”
明明上个月,孟百川还给她发了电报。
孟三叔冷冷地看着她,“你是说,精神上的他,还是肉.身上他的?“
“精神上的他在你当年选择抛弃他和孩子的那一刻,他就已经死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