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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74章
    褚松回看向赵慕萧,赵慕萧也在若有所思。
    褚松回问:“他这个人?,去过?曲州吗?或者说,他与曲州,有没有什么关?联?”
    许子梦是跟冯季当过?同僚的,了解的比褚松回要多些。
    “这我可不知了,应该没有。”许子梦又抿了一小口?,眼睛一亮,“不过?我想起来?了,冯季向来?看不上眼旁人?,除了崇郢。”
    赵闲有意在先生面前摆弄自己最近看书了,主动道:“我知道,这是温国出了名的文人?,写文章可厉害了!”
    许子梦嗤笑?道:“就你厉害?那我问问你,除了这个,他还是什么人??”
    赵闲便说不出来?了,支支吾吾,最后埋头吃饭。
    “温国的太傅啊。这人?厉害,冯季就瞧得上他。温国亡了后,崇郢就失踪了,他的亲笔书文散乱,许子梦还花重金收集过?呢。”
    “哐当”一声?,赵慕萧打碎了碗。
    褚松回第一时间捡走?了碎碗。
    赵慕萧喃喃道:“崇郢?崇郢?”
    忽然顿住。
    褚松回接道:“殷重。”
    他拍案道:“如果是同一人?的话,那就能对上了。冯季会乌夏文,所以可能殷重来?找他学习乌夏文,为了出使乌夏。学异族语的时候,曾在竹简上写了乌夏版本?的曲州歌谣,其实没什么特殊的意义,只是用作?练习。既然是练习,那也没什么用,殷重不会刻意带走?。但冯季敬佩他,所以将此竹简珍藏,视作?珍宝。”
    饭桌上旁人?听得云里雾里。
    灵光乍现,褚松回又想到了:“温国的旧都,是曲州。温国皇帝,姓慕。”
    赵慕萧愣住,“姓……慕?”
    他的师傅,也姓慕。
    第53章
    “他?们在说什么呢?”
    厅堂中, 火炉的柴火烧着。
    赵闲刚进屋,抖落一身的雪,冷哈哈地耸肩, 有?些气恼地跺脚:“听不懂, 哥也不跟我解释,任由褚松回把我赶走!”
    酒刚烫好。许子?梦失笑, “赶得好, 你听不懂, 就别去捣乱了,影响人家赏雪。”
    赵闲咬牙切齿,“哼!我是怕哥又被骗!”
    许子?梦握着酒壶, 险些被烫到,作为隐瞒的帮凶, 他?略显尴尬。
    景王妃笑了笑,解围道:“我瞧着不会?了,看得出来,玄衣侯对萧萧是真心的。你们看, 他?们两个人真是蛮投缘的, 萧萧在玄衣侯的身边, 也很自在。”
    鹅毛细雪裹着斜飞的丝雨,青竹小亭里, 赵慕萧与褚松回正在争辩。
    赵慕萧摇头, 蹙眉道:“那也不对啊, 年纪对不上。先生说崇郢是温国?的太傅,既能做到太傅,想必资历颇深,不会?年轻。若崇郢还?活着, 那得八九十岁了吧?”
    褚松回心想也是,“我们见到的殷重,无非三四十上下。”
    ·
    他?试着梳理?,“前朝亡国?后,四面八方揭竿而起,数国?纷争多年,除却一些居于一隅的边远小国?,昔日大?地三国?鼎立,齐、温、陈,齐国?先灭温,再灭陈,统一乱世。灭温国?,那已是五十年前的事了。如?果说,殷重或崇郢这件事与温国?有?关的话,那毫无疑问,打的必然是复国?的主意。”
    他?边说着,边替赵慕萧拢好狐裘的白毛毛。
    赵慕萧陷入沉思?,对他?的这些小动作,也渐渐习惯了,疑惑道:“我在曲州时,听说书?人讲过,那温国?亡得惨烈,皇帝皇子?、后妃公主,还?有?一些官员全都被杀了,这么多年过去,竟还?有?人图谋复国?吗?”
    “这也难说,许是有?漏网之鱼,不甘亡国?。”
    仆从端来神医刚煎好的汤药。褚松回摆摆手,让他?们下去,自己则将汤药端起,还?是滚烫的,他?轻轻吹了吹,“我父亲当时经历了温国?灭国?之战,曾当做教训说与我们族中子?弟。温国?占据江南地,依天险,强水军,钱粮富庶,然而君王贪图享乐,挥霍家底,落得那般下场。”
    汤药冷了些,褚松回舀着汤勺,又吹了吹,递到赵慕萧唇边,“先把药喝了。”
    赵慕萧下意识含着汤勺喝了,听见褚松回轻笑声,才醒了醒神,伸手扣着杯盏,“我自己来。”
    褚松回又笑一声,没拦他?,继续说着:“若是温国?余党作祟,那就顺了。这些人,意图祸乱齐国?,恢复政权,不过明显敌我力量悬殊,非一朝一夕所?能成。他?们可能想过很多种方法,其中一种便是利用异族乌夏,以此消耗齐国?,寻求机会?。于是,顺理?成章,崇郢找冯季学习乌夏文。”
    药有?些苦,赵慕萧憋着一口气喝完,放下杯子?时,脸都皱巴了。就在这时,手指忽然碰到什么东西,指尖捻到细细的碎屑。
    褚松回道:“醉月楼出的新?品,玉沙酥。方才我让千山去取的,还?热乎呢,尝尝看。”
    赵慕萧拈了块雪白色的点心,柔绵清甜,苦味顿散。平都果然是京城,醉月楼也不愧是京城里最豪华的酒楼,糕点都这般可口。
    “好吃吗?”褚松回笑问。
    “……好吃。”赵慕萧耳廓微红,小声,“谢谢你。”
    褚松回笑意更深。
    怕他?又说出什么讨人厌的话,赵慕萧忙接续方才的话题。
    “可是还?有?件事也很奇怪,在温国?计谋的这件事中,冯季他?是什么身份?时隔多年,因何被杀?还?有?,崇郢殷重,年龄对不上,应当不是同一人,他?们又到底什么关联?我师傅呢……殷重,与我师傅面貌一样?,年龄相仿,曾出现在我的小院,他?们难道没关系吗,师傅真的死了吗……”
    他?一本?正经的,十分郑重。这些日子?,被养得白净,脸上长了些肉,气色红润。褚松回心里冒出冲动来,捏了捏他?的脸颊,像醉月楼的玉沙酥。褚松回忍不住浮想联翩,轻声道:“皇孙殿下好多问题。”
    心里想的却是,脸怎么这么滑,像包裹着凝脂的玉一样?,还?氤氲着绵软的温热。
    “……拿开。说话就说话,老是动手。”
    还?没有?原谅他?呢。
    毫无迟疑,赵慕萧又拍了下褚松回的手背。自从到平都后,他?这个动作几?乎成了习惯。
    褚松回被拍开,挑眉,咳了咳。以前萧萧打他,可疼了,现在显然轻了些。褚松回表情颇为高兴,又贴着赵慕萧坐,“喝完药,就回屋歇息吧。这阵子雪又大了起来,莫要受凉,听神医的话,遮好眼睛。我待会去藏书阁找温国?载册,询问当年历经灭国?的一些老臣,查看看有没有崇郢的线索。”
    “哦。”
    褚松回凑到他?耳边,细语道:“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你便先不想了,交给我吧,你安心睡下。”
    “……嗯。”
    赵慕萧揉了揉耳朵。
    褚松回勾唇,撑着伞,先将赵慕萧送回厅堂,他?再与景王妃、许子梦告别。
    堂外廊下雨线如?珠,阶下种着几?株红梅,正迎风傲雪。
    侯府也种了红梅,不过长势稍弱。母亲程夫人素爱莳花弄草,今晨还?愁着梅花开得有?些蔫。褚松回因而向景王妃讨教养梅的小技巧。
    景王妃道:“自从搬进新?王府后,我便忙于内宅事务,梅花都是交由花奴打理?的。这一片的梅花,是……”
    赵慕萧指了指,提醒道:“是哑巴叔负责的,他?在那儿呢。”
    褚松回顺着安童手指的方向,看见一穿着蓑衣的人正在亭子?旁修剪花枝。看身形和脸色,上了年纪。
    “哑巴?”褚松回顺口问了句。
    景王妃道:“是,虽是哑巴,可养花的手艺可堪了不得。小侯爷,也不劳烦你去问了,我让他?过会?去侯府,亲自教夫人如?何侍弄红梅,如?何?”
    这倒也好,褚松回谢过景王妃。
    “萧萧,我便先走了!”
    赵慕萧“哦”了一声,走就走,非要说个好多遍。
    褚松回踩着积雪,穿过长廊,路过花丛的时候,瞥了眼,那哑巴躬身打理?红梅,手法娴熟,神态整肃。
    *
    风雪交加,堆琼积玉。
    马车刚出景王府,便有?一辆马车从对面驶来。
    马夫扬鞭,端王府的车乘匆匆行过,铜铃叮叮脆响。忽然马车内传来“啪”的一声响,震得铜铃一抖。
    名贵的茶盏四分五裂,端王脸色隐忍,攥着手帕擦拭掌心的血痕。
    曹泫惶然拱手道:“殿下息怒。盛王本?就狂傲,成了太子?,更是不可一世。如?今又在极力抓王爷的错处,还?请王爷冷静,切莫中了他?的计谋,于礼仪上丢了分寸,授人以柄。”
    端王擦伤口的劲道大?了些。
    他?咬牙道:“本?王已经忍他?多时了!他?以为他?是太子?,就能笑到最后了吗?父皇还?在呢!父皇也真是老了,立此等庸俗肤浅的蠢人当太子?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