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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哪里比我好 第28节
    他的声音忽然变得很低,很沉,带着一种压抑了太久太久的痛苦和委屈。
    “我学他学得不像吗?我扮他扮得不好吗?”他喃喃。
    “我知道你心心念念着乔洵礼,爱他,思念他,嫁给我也是因为我像他。”
    “所以我学着穿他常穿的衣服,点他最爱吃的菜,模仿他所有的习惯……他最喜欢的笑容,他说话的语气……我都一点一点拆开来,嚼碎了,吞下去,变成我的……”
    他的手臂越收越紧,追怜几乎无法呼吸。
    “我以为这样就够了。成为他,就能完全拥有你。”
    他的语气陡然一变,带上了一种近乎崩溃的嫉妒和挫败。
    “可不行,不行,还是不行!”
    “我越是挖掘你的过去,就越发现还有一个怎么也逃不开的影子!那个金发疯子!”
    禹裴之猛地将追怜转过来,迫使她面对着自己。
    他的额头抵着她的额头,呼吸交织,眼神是一种疯狂到极致的清醒。
    “我受不了了……怜怜……我真的受不了了……”
    “为什么你的生命里,会有那样一个人?”
    “他带给你的只有痛苦和恐惧不是吗?可为什么那种羁绊……那种扭曲的、肮
    脏的、撕扯不断的羁绊,看起来比你和那个短命鬼的还要深?还要重?”
    禹裴之的指腹摩挲着追怜苍白的唇,眼神痴迷又痛苦。
    “三年,一千多个日日夜夜!他占据了你整整三年!而我呢?我们结婚才半年!这太不公平了……怜怜,这太不公平了!”
    他的表情扭曲起来,极度的痛苦竟滋生了一种病态的领悟。
    “我甚至可悲地发现,我在嫉妒他!嫉妒他!嫉妒他曾那样全身心地占据你!”
    “所以……”
    禹裴之咧开嘴,露出一个近乎癫狂的笑容,“既然无法抹去,那我就只能……成为他了。”
    “成为乔洵礼不够,那就连他一起成为好了。”
    “你看,我学得像不像?”
    耳畔忽然又变得轻柔诡谲,带着特有的黏腻腔调。
    冷沉沉,阴森森。
    “他的习惯,他的语气,他看你的眼神……他让你恐惧的一切……我学得好不好?”
    追怜感受到那只手如蛇尾般游走在她的面颊上。
    冰凉,而带着血腥气。
    “这样多好,这样多好,他们和你的羁绊都被我覆盖了……我成功了……我成功了不是吗?”
    “爱这个我好不好?接纳这个我好不好?别再拿我当谁的影子好不好?”他的声音骤然压低,变得轻柔而危险,“否则……我们就永远留在这里吧。”
    “你看,这里有这么多镜子,每一个里面都有一个我,够你看很久很久了,直到你肯爱我为止。”
    “说啊,怜怜。”
    禹裴之诱哄着,眼神却偏执得令人生寒,“只要说你爱我,说你不逃了,说你只要我——”
    “我就带你出去。”
    他抱着她,一遍又一遍重复,“你说你爱我,你说你爱我,说你爱我……”
    追怜动了动嘴唇,她明白此刻最好的方法是答应他,顺从他。
    但她做不到。
    阴冷潮湿的空气却在这一刻裹挟着药酒的气味翻卷上来,几乎让追怜头晕目眩。
    这味道……这味道……
    真的吗?
    她真的能完全相信禹裴之说的话吗?
    这里面有几分真,又有几分假?她从未告诉过对方她和那个金发疯子的过去,对在英国的那三年也只是一笔带过,说遇见过不太好的人。
    禹裴之……又是怎么知道的那么多?
    “仓库,密道……”
    追怜强忍住想直接干呕出来的冲动,死死掐着禹裴之的手臂,她没有回答禹裴之的上一个问题,而是问,“都是你做的?”
    空气静沉片刻。
    “啊……”
    禹裴之的喉咙里挤出一个短促的音节,语气里带上点天真的恍然,“怜怜,为什么答非所问呢?”
    他叹息:“真是不乖的孩子。”
    “不乖的孩子,是要受到惩罚的。”
    *
    接下来的发生,混乱而破碎。
    挣扎,压制,撕扯。
    镜里晃动,分不清哪个是真,哪个是幻。
    冰冷的镜面,全身的战栗。
    体温覆盖的窒息。
    “不……套……”
    视觉放大了每一分触感,一片昏眩中,追怜挤出破碎的音节,指甲掐进禹裴之的后背。
    禹裴之的动作顿了一下。
    他湿漉的黑发蹭过她的颈窝,痴迷地低语,气息灼烫:“怕什么?”
    热意。
    一阵一阵。
    “怀了就生下来,我养。”
    禹裴之却像是被这个念头取悦,他抬起脸,眼底闪着一种近乎好奇的光,语气轻飘:“如果有了孩子,怜怜还会想跑吗?”
    “不如,我们试试?”
    镜子里追怜的脸惊骇欲绝。
    禹裴之捞起一把她汗湿的长发,声音温柔得近乎残忍:“什么时候怀上,我们什么时候离开这里?嗯?”
    惊惧之后,窜上来的是压不住的愤怒和绝望。
    “就算生下来……”
    追怜咬牙切齿,每一个字都淬着恨意,“我也会直接摔死!淹死!掐死!捅死!”
    她猛地瞪向他,眼眶通红:“然后带你也跟他一起去死!”
    禹裴之怔了一瞬,随即低低地笑了起来,胸腔震动。
    “啊,这样吗?”
    他非但没有生气,反而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,只是指尖滑过她起伏的小腹,“那我还是比较愿意换一种死法,比如——”
    鼻尖相蹭,姿态亲昵。
    他抵着她的额头,吐出的字眼却下流不堪:“死在怜怜身上。”
    热意更汹涌。
    诅咒,怒骂,都被卡得支离破碎。
    小白花被逼到绝境,露出了利刺。
    追怜尖叫起来,用尽全身力气,抬手狠狠扇向他!
    “啪!”
    清脆的巴掌声在密闭的镜室里回荡,格外响亮。
    禹裴之的脸偏向一侧,苍白的皮肤上迅速浮起红色的指印。
    他缓缓转回头,瞳孔也极为缓慢地转动。
    但他却捉住追怜发颤的手腕,笑了。
    舌尖,慢条斯理地舔上去,湿漉了掌心。
    他问:“疼吗?”
    “给我避孕药……”追怜语无伦次地妥协,“我不离婚了……不走了……给我药……”
    “不对。”禹裴之笑得好温柔,讲话却像恶鬼,“你要说的是,你爱我,你只要我,你不逃了。”
    追怜浑身都在抖,情绪彻底崩溃,呜呜咽咽地哭起来,眼泪淌了满脸。
    禹裴之低头,去吻她的脸颊,咸涩的泪水被他卷入唇齿。
    “真能哭。”他喟叹着,声音含混不清。
    他又抱紧了她。
    不知过了多久,一切终于暂歇。
    追怜闭上眼,再睁开时,声音嘶哑,却透出一种极度疲惫后的冷静:“给我避孕药。”
    顿了一下,她几乎是飞速到让人听不清在说什么地补充:“我爱你,我只要你,我不逃了。”
    身上的重量微微一滞。
    禹裴之支起身,手指卷着她一缕汗湿的长发把玩,闻言轻笑一声,干脆利落:“不。”
    那点好不容易维持的冷静瞬间碎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