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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章
    ……
    几天后,洛翎搬到了这里。
    “我懂,我懂。”苏漾笑眯眯地帮她搬着东西,“不是说政府分配的公寓不好,而是总少了点什么东西,对吗?”
    “对啊,”洛翎承认道,“我喜欢这里。”
    “那我猜你也不喜欢一个人待着。”苏漾做了个总结。
    “……”
    “唉,看到你时我总在想,‘她一定想用她那凄美的眼神告诉我什么,可是上帝呀,我看不懂!’”苏漾俏皮一笑,“——眼睛,眼睛,快和我说话呀。”
    洛翎“噗”地一声笑了出来。
    千棠在一旁看着,举起手给苏漾比了个拇指。
    只有愿一边抱着一摞文件走过来,一边幽怨地说道:“苏漾,洛翎不说话就叫‘凄美的眼睛’,为什么我就是目光呆滞?”
    “谁说你目光呆滞了,你那样叫‘清澈的愚蠢’哈哈哈哈哈哈哈……”
    苏漾一边猛拍大腿一边狂笑。
    愿:“……”
    “行,你有天赋,你清高。”她把文件一摔,自暴自弃般地走了,“我特么去写破烂宣传标语了。”
    “她不要紧吧。”洛翎小声问千棠。
    “没事,”千棠擦了擦眼角笑出来的眼泪,对她摇摇头,“玩笑而已。”
    洛翎欲言又止,望着愿消失在纯白色门框后。
    不知为什么,她觉得,愿说“你有天赋”的时候……不像在开玩笑。
    “你们都闲的没事干?”就在这时,一个声音在她身后响起。
    这是一个洛翎怎么也不会认错的声音。
    她非常吃惊地看着沈倦:“你不是……”
    “我那天刚好路过。”沈倦看着她,淡淡道,“叫洛翎对吧,我看了你的卷宗,不用解释。”
    洛翎不知道说什么好,只点了点头。
    “沈倦,我看你真的不想活了——昨天晚上那个新闻怎么回事?嗯?”苏漾质问他。
    沈倦平静道:“那是我的私事。”
    “在我们宣传部,没有你的‘私事’,沈倦主任。”千棠似笑非笑,“倘若你死了,我们会连坐的——请原谅,我不想死那么早。”
    沈倦一时哑口无言。
    至少洛翎是这么认为的。
    “……我不是故意要说那些话的,有人对我的底稿动了手脚。”
    可能是质问太猛烈,沈倦轻顿了一下:“我没办法现编那些无稽之谈,你们知道的。”
    苏漾蹙眉:“谁干的?”
    “chen。”
    苏漾和千棠交换了一个复杂的眼神。
    “是因为你上次在主席面前……的那件事吗?”千棠着重省略了其中一部分。
    “不一定。”苏漾双手抱胸,“我猜还是庆典——虽然你上次把人家的……抖落的清清楚楚,但他也不至于针对你到现在——除非。”
    沈倦叹了口气,算是默认。
    虽然这三个人像打哑谜,但洛翎还是猜出了几分。她问了一个最关键的问题:“沈倦,你能见到主席?”
    沈倦:“我研究社会心理学,完全没有就业机会。她发现了我,把我安排到这里当主任。必要的时候替她上上新闻。”
    “不管外面什么观点,明主席的确是个值得深交的人。”千棠道。
    “至少她维持了文学的火种不死。”苏漾也赞同,“即使只是余烬。”
    ……
    ……
    “余……烬?”
    身穿白色长裙的少女伏在案前,读出另一个人的笔尖落墨。
    “可是你还没有写完,为什么叫这个名字啊。”她问。
    “因为不会写完了。”
    坐在书案边的女人垂下明艳的眉眼,说了一句叫少女感到费解的话。
    “我不明白……老师,你总叫我这样不明白。”少女的语气有些责备的意思。
    女人闻言轻叹一声。
    “读读看,洛翎。”
    少女垂眸,雪白的纸张墨迹深浅,如同优美的旋律在雪原中舞蹈——
    “我要变作一片羽毛,
    梦见暴雨落下,
    看它流浪
    却偏偏为我抵达。
    梦见人心予我
    虔诚的篆刻 他们会记得
    俯身叩首时的炙热。
    失落的雪原与盛夏啊,
    是否记得那个仓皇的悲夜,
    我曾问你们——
    ‘无声算不算回答?’”
    作者有话说:
    “我要变作一片羽毛,梦见暴雨落下,看它流浪 却偏偏为我抵达”改编自《神引》歌词
    第5章 忆
    毫无疑问,这是一首充斥着傲慢的诗。
    明娴要一场掀起滔天巨浪的暴雨,为她抵达;要雪原与盛夏停止沉默,给她应答。
    ——想要所有人的臣服,为她篆刻,为她虔诚叩首。
    但她却给这首诗命名为,余烬。
    苟延残喘的火焰。
    “你读出什么了?”明娴问她。
    穿着学院白裙的洛翎认真地看向她,道:“悲哀。”
    “将答案具象化。”
    “就像是……冰晶中的火焰。”
    “嗯?”
    女人含着笑抬起头,任凭琉璃般的阳光镀在眼睫上。
    “……”
    “洛翎,文学不是世人想的那么廉价的。我们不能随便说两句对仗的话,就叫它‘创作’,你说对吗?”
    少女轻轻嗯了一声。
    “你之前说的对,他们天生就拥有太阳。”她接着道,“可如果,一朵鸢尾连在暗夜中都不愿意生长,那她注定,连月光都触摸不到。”
    明媚的日光里,明娴合上了钢笔的笔套:“所以——我们缩小答案范围,再试一遍,好吗?”
    她说这些话时,语调温柔。
    洛翎忘记了那天自己的回答,忘记了这段记忆有多么久远。
    但些许温柔的告诫,她至死难忘。
    事实上,洛翎认为明娴是一个相当独裁的人。这也是当今社会上对她最多的评价。
    而在更多的时候,《余烬》也潜移默化地改变着世人的看法。
    但是,极少有人知道,这首诗是未完的。
    “‘无声算不算回答’不是最后一句吗,老师?”少女沉吟良久,最终问道。
    明娴用鼓励的目光笑了笑,不说话。
    于是洛翎也只能作罢:“首先,这是一首充满意象的诗——‘梦见暴雨落下/它流浪/它却偏偏为我抵达’看似在说雨,实际隐喻了一种更加远大的志向。”
    她的目光下移。
    “‘虔诚的篆刻’应指代名垂青史,‘俯身叩首’指一种群体性臣服。”
    “最后引出‘雪原与盛夏’,以一种俯视的姿态发问——虽然本质上是没有回答的问题,但答案明显是‘不’,无声并不算回答。”
    “——因此,您是希望雪原与盛夏都为您和鸣。”
    明娴没有说什么,只是温和地看着他:“那么,为什么说是悲哀?”
    洛翎想了想,说:“因为‘余烬’,灿烂且辉煌,盛大而悲哀。”
    “不论是人心所向,还是山海和鸣,都只是一片羽毛的黄粱一梦罢了——像琐碎却华丽的梦,梦醒时分,现实总是无比悲哀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