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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11章
    感叹了这句,他叙回正事:“奚官长让刺史搜查冯太师旧宅的佛堂,看来是笃定能找到这种诅咒人的脏物件。然而冯皇后犯了何事、罪有多重,均不在奚官长职务内,所以奚官长真正的意图……是把佛堂与巫术联系起来,再具体些,是让陛下厌恶假称神鬼的比丘尼!”
    最后一句推断,令元志茅塞顿开。“妙啊!这样就算元纯陀能查到胡家在恒州踪迹的破绽,帮僧芝把此事告到任城王那,任城王也会因陛下正厌恶比丘尼,而暂缓僧芝的请求。”
    苟主簿:“事情一缓,就给了奚官长和尉官长时间,好想出对付僧芝的周全法子。”
    “别给我提尉彝!正事一点儿不干!哼,我算明白尉彝为何把尉茂留在平城了,那厮根本没把幼子当子,往后也别怨幼子不把他当父。”
    这时一武吏匆匆过来,呈交书信道:“回刺史,武川镇元镇将有信至。”
    是封私信。
    元志遣走武吏,拔开信筒,阅览信中内容,不由喜出望外:“哈哈,柔然贵族知道伏图死,相互联合生乱,柔然可汗那盖不知所踪,哈哈。”
    苟主簿欣喜之余,对柔然内乱生出长远的忧虑,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,他问:“刚才在衙门前,我见奚骄也在。莫非上午也查了奚官长的产业?”
    “昂,还是崔暹来告的那桩事。他不是说东城的乞儿无赖在四处散播学子尉窈的恶言蜚语么,此事不仅损害尉学子的声名,也有损孔文中和崔学馆的声名。”元志的气恼又涌上,“你看看崔暹,同样是馆长,崔暹把一名学子的荣辱,与学馆荣辱同等重视!可尉学馆的馆长呢,每次都任由流言诋毁他尉学馆的学子,跟瞎了眼、聋了耳一样!”
    抱怨完,元志说回话题:“那些无赖一被抓就招出实情,他们是受奚家花坊里一厮役的指使,这名厮役之前是奚鉴长子奚骄的僮仆,犯了错后,被罚到花坊做苦力。关键此奴指使乞儿无赖行事时,想到过这伙人会被抓,便嘱咐被抓时,谎说是尉学馆一名叫曲融的学子指使他们传的种种流言。”
    苟主簿也被气笑:“这刁奴,貌似有心计,实则愚蠢,他能以利诱乞儿无赖,当乞儿无赖遇到更有利己身之时,自然毫不犹豫供出他。曲融?这名字我从哪听过,想起来了,朝廷派人来嘉奖新学令时,就是曲融诽谤尉窈,引发了种种不利刺史的议论。”
    “若是寻常仆役,打死即可,此仆役,嘿嘿……”
    第155章 奴子飞鸣
    苟主簿见刺史笑得隐晦,便试探着问:“莫非,是奚官长奸凌婢女所生?”
    “粗俗,怎么叫奸凌呢?当年我也是偶然得知奚鉴与妻子源氏不和,他们成婚不久,就一个闹着要休妻,一个闹着要休夫。源氏告到了文明太后那,奚鉴那时年轻气盛啊,在太后跟前叫嚣,说世上即使是讨饭女子、喂猪的女奴,都比源氏要好。”
    元志饮盏恒山老道茶,猜测:“估计奴子就是那时候睡出来的。这个奚鉴啊,也不想想,文明太后生起气来连陛下都抽打,还抽打不了他?他不是叫嚣世上女子都比源氏好么,太后就把他调到了神部曹,每天安排事务,不叫他归家。”
    讲到这,元志笑到肩膀打颤。“你想想神部曹是什么地方,咱们轻易见不到的女巫,全在那地方。听说奚鉴到了那,被女巫念咒念得整宿整宿做噩梦,白天晚上都穿戴甲胄,因此还得了个诨号‘穿山龟’。”
    “哧哧哧——”苟主簿笑到胡须一撅一撅。
    “奚鉴就这么犟了不到俩月,熬不住了,向源氏低头道错,夫妻俩貌合神离不到俩月,婢女有孕的事被源氏查了出来。有一天,奚鉴归家,源氏告诉奚鉴,说她把怀孕的婢女卖给胡商了,夫妻俩大打出手,奚鉴又被太后训斥,禁在神部曹做了大半年的穿山龟,等他能归家后,才知道源氏没发卖那名婢女,且婢女生下一子。”
    苟主簿叹息道:“唉,源氏该是伤透了心吧。”他知道奚官长的第一任妻子早亡,如今的崔氏是续娶的。
    元志:“原本我没想起奚家这桩往事,是东城抓的那些市井无赖交待出,指使他们散布传言的花坊厮役,本是奚骄的僮仆,因为冒犯了贵人才受罚在花坊,等过一段时间,这名厮役不仅会回主家跟前伺候,还会随主家去洛阳。依我对奚骄这小子的了解,他是个对恶者恶,对善者善的,奴仆犯了这么大的错,怎会罚这么轻?”
    苟主簿明白了:“应是奚官长对源氏愧疚,便把奴子的生死交由源氏母子,源氏当初没杀那名婢女,之后也不屑杀奴子。奚骄承继其母的傲气,就算奴子犯下重错,奚骄也不会让对方死于己手。”
    “嗯,应是如此。不管此奴是不是那名奴子,既被崔暹所告,就饶不了他!”
    苟主簿:“奚骄为着此奴专门来府衙,可见咱们猜得没错,还是由我带奚公子去趟地牢吧。”
    “也好,你顺便让尉茂来见我。哼,要是尉茂不知情,掌柜敢卖风月秽书?以为起个‘岛夷无根’的骚名,我就不追究了?”
    “刺史说得对。小小年纪不学好,骚书千万别还他。”苟主簿留下最要紧的建议,速去找奚骄。
    尉茂被武吏带来后院,此地他是第一次来,但见满院栽满兰芷,处处绿叶蓬勃,真是外有四时,内无寒暑。
    “见过元刺史。”
    “坐。”
    也是巧,尉彝的第二封信到了。元志让武吏把信给尉茂,说道:“你念。”
    “是。”
    尉茂取出信,但见一张纸上只有“不要脸”三个字!他掩饰着不解和紧张,先敷衍句:“我阿父写的怎么跟猜谜一样。”然后心念急转,这可怎么念?
    有主意了!
    他装模作样扫视纸面,念道:“否极泰来但无口,西有一女南北走,一人望月月偏左,三水滴落一指头。”
    元志脸色变换,暴怒!从布囊里抽出昨天那封信,揉成团砸到尉茂身上。
    尉茂展开后一看,不禁汗水直冒,上面是一模一样的三个字“不要脸”。
    “你再念这封呢!”
    尉茂腚下还没坐热,又起身替父赔礼,解释:“我阿父斥责的应当是我,在皇甫氏出事前,我恰也寄去洛阳一封家信。”
    “满嘴狗屁!”
    “这次小子说的是实话。”面对元刺史的暴怒,尉茂立即把自己想过继给别人当儿的事讲述,只有这种情由,才能把“不要脸”的矛头转到自己身上。
    “昂。那是该骂你。”元志曾经怀疑尉茂是尉骃私生子的念头,重又涌上,一时间不但不恼尉彝了,还生出许多同情。“叫你来,是问岛夷无根的事,你告诉我此人来历,盈居书坊私卖秽书之事便揭过。”
    “那人每次都叫不同的人来我书坊送书。”
    元志威胁:“洛阳已经来人查皇甫静暴卒之事了,尉茂,你父亲不管你,我不能不管。”
    “我对岛夷无根的身份隐有猜测,但是没有十足的把握确定,所以不敢说。”
    “无妨,我会查清。”
    “我觉得是我们学馆的馆长尉真远。”
    元志深呼吸,看着这狡猾少年,指着院门方向说道:“我数三声,你要是还没滚……”
    “我这就滚。”
    尉茂迈下木亭拔腿就跑,这时候他绝不能去找尉夫子,就决定先回书坊和掌柜交待几句再回牧场。他骑着马,目光远,快到竹笈街的时候,看见了慌张奔跑的曲融。
    今早,曲融跟家人说去城南牧场,实则是去东月花坊找飞鸣。上回那厮役跟他说了些狂妄的话,他犹豫了好几天,越寻思越觉得对方讲的“鸟会飞、鼠会打洞”有理。
    相传孟尝君不也被鸡鸣狗盗之徒帮助过么,或许飞鸣真有办法帮自家争到盈居书坊呢。
    可是曲融到了东月花坊才得知飞鸣被官府抓了!曲融生性多疑,在竹笈街走走停停,总算听到了一些议论飞鸣的闲言,这些议论几乎都是说飞鸣被抓的原因,是煽动旁人做坏事。
    曲融吓坏了,立即往家跑,跑到半路他喘着粗气停下。不,他害怕什么?他又没被飞鸣煽动,幸好,幸好他那天拒绝了对方!曲融掉转方向,他要去牧场,全当不知道飞鸣的任何事,不记得飞鸣这个人!
    此刻,尉窈在牧场遥望明堂,母亲曾被天子召见于明堂,这样有本事的阿母,她身为阿母的女儿,怎会懦弱!她岂能由着飞鸣那刁奴散布讹言而无可奈何?!
    第156章 飞鸣死
    前天元静容便告诉她,奚骄家经营的东月花坊里,有个叫飞鸣的厮役十分可恶,指使东城乞儿散布种种挖苦她的坏话,挖苦她家是荫庇户,更嘲讽她刻苦学诗的目的是给豪门权贵为妾。
    当时尉窈除了愤怒,还另有考虑。如今世道,权贵势力可逾越律法行事,相反的,平民百姓的尊严和性命,轻贱如草芥。所以此流言的可怕,在于提醒了一些心术不正的权贵,可以用强势压迫她家,掳她入深宅为妾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