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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06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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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与薛白槿辞别,叶霁转去了暂时歇脚的客居。
    李沉璧已经换了身干净的衣服,坐在露台上擦剑。台上满是积雪,他坐在小阶上,白色衣摆与雪色相互辉映。
    叶霁刚在小阶坐下,就觉得身上一沉。李沉璧竖着抱剑,软倒在他大腿上,头蹭了蹭他手臂,舒服地呼了口气。
    叶霁被他吐出的白融融雾气拂得脸痒,捻起他一缕头发,在那鼻梁眼皮上扫来扫去。
    李沉璧笑了起来,捉着他的手,撒娇道:“师兄亲亲我?”
    叶霁便低下头,脸离他只有半寸,轻轻吐气。
    李沉璧先是闭上了眼,等了半晌,也不见那嘴唇贴来,便有些委屈不解地瞪望着他。
    叶霁扑哧一笑,在他软红的唇上沾了沾。等李沉璧忍不住仰头迎合时,便往后躲过,片刻,又是蜻蜓点水地去碰他嘴唇。
    如此四五次,始终不肯好好亲吻,李沉璧被他撩得腹热心热,还有那么一点嗔恼。见那水光润泽的双唇近在咫尺,诱人万分,李沉璧扣住叶霁后脖,骤然起身凑过去,又被他偏头躲开,只亲到了耳垂。
    叶霁低头看着他,挑了挑眉。李沉璧气得脸颊薄红,翻过身去,背对着他。
    “怎么了?”叶霁拍了他一下,“枕在我腿上生我的气,李仙君好有风骨。”
    李沉璧被他拍得哼唧一声:“师兄,我不舒服,我疼。”
    “哪里疼?”叶霁心想莫不是受了内伤,皱起眉头搭上他手腕灵脉。
    李沉璧嘟囔:“……手疼。”
    叶霁翻过他手心,见被龙鳞勾破了几处血皮,十分不严重。
    叶霁顿时好笑,心道,好大一条龙都面不改色地杀了,谁会信你如此矫情。但他纵容李沉璧的娇气作派习惯了,煞有其事地拿出药瓶,倒出药膏,耐心涂在那些微不可见的伤口上。
    李沉璧软绵绵又道:“我的头也疼,心口也疼。”
    叶霁一愣:“这又是为什么?”
    “那条畜生的吼声太大,我离得又近,震得我快要吐血,耳朵也差点被吼穿。我又担心师兄被人刁难,因此差点受了内伤。”
    李沉璧神情蔫蔫,接着说道:“可师兄连好好亲我一下,也不愿意,我还有什么意思。”
    “好好好,是师兄不该逗你。”叶霁好笑地把他翻过来,慢慢替他揉着胸口,“你辛苦啦,今日又一次另我刮目相看。”
    李沉璧略抬下巴,暗示他弥补错误。让叶霁捧着他的脸,在额头、鼻尖、耳垂,最后嘴唇上都认认真真吻过一遍,这才重新云开雨霁。
    片刻后,叶霁低声问道:“他们在水榭里说的那些话,你那时在外面对付绛水螭,难道也都知道?”
    “我有心去听,自然知道呀。”李沉璧轻喘着,哂笑,“一群纸老虎罢了。只可惜那时我抽不出身,否则他们这样污蔑你,定教他们当场好看。”
    叶霁暗自嗟叹:“赵艾忽然变得老实,也是你暗中使计?”
    “一只土鸡瓦狗,根本禁不起一吓。我都没来的及认真,”李沉璧面露不屑,“远不如我折磨宁知夜时有趣。”
    叶霁默然片刻,道:“你为宁知夜和赵艾造了个‘心境’。在心境里,他们看到的情境、体验到的滋味,让他们饱受痛苦,别人却不知他们为何忽然癫狂。”
    李沉璧观望他脸色,有些小心翼翼似的:“师兄觉得我不该这样做?”
    叶霁反问:“若是我说,日后你再用神功,都得问过我,沉璧,你肯不肯?”
    “为什么不肯?”李沉璧毫不犹豫道,“我的一切都是师兄的,即便你把我当剑,当暗器,我也……”
    叶霁按住他嘴,打断道:“我怎么会把你当剑与暗器。你……听话些就好。”
    李沉璧在他掌心下,低笑不停:“我就知道师兄舍不得。”他被堵着嘴,说出的句子也模模糊糊的。
    两人看了会雪景,说起这四个月来长风山发生的事。叶霁随口感叹:“长风山倒是不怎么下雪,以往只有冬至时才会飘几星。今年是不是已经下过了?”
    “下得不小呢,”李沉璧颇为惋惜,“只可惜师兄闭关,没有看见。否则我和你游山玩雪,再烤几只兔子,不知多快活。”
    叶霁笑着去摸他肚皮:“你也有口腹之欲么?”
    李沉璧捉住他手指,不轻不重咬着,含含糊糊地道:“当然有了……我最想吃的东西,却舍不得吃进肚子里。”
    叶霁忽然抬头,倾听片刻,道:“是什么声音?”
    近处风声抖动,含着杂音,似乎有什么事物,正速度极快地朝他们过来。
    好在满山大雪,那飞掠而来的四团小小影子,在白茫茫中便十分明显。
    “你果然说的不错,”叶霁又讶又喜,对李沉璧道,“它们已回来了。”
    话音刚落,那四团深影就已经蹿上露台,看着他们,“呜呜”地轻叫着。似是受了不少冷风,毛发乱蓬蓬的,感受到两人身上的温暖,便一个接一个跳到李沉璧腹上。叶霁将斗篷一角盖在它们身上,不一会就都昏昏然欲睡。
    李沉璧轻抽鼻子,闻到它们携带的气息,有些嫌弃地皱了皱眉。
    叶霁抱起一只,笑道:“这是去了哪里?连皮毛都不怎么光滑了。”抚了抚它滚圆的肚子,“我原本还想该如何喂养,看来你们自己就寻了不少好东西吃。”
    小竹猫对叶霁还不甚熟悉,却不知怎么的格外亲近李沉璧,被叶霁揉抚得呲起尖尖银牙,却在李沉璧严厉的目光里浅浅挣扎了一下,就垂头不动了。
    “它们饮血吃肉去了,难怪找不到。”李沉璧道,“昨夜到处都是兽尸,正好大快朵颐。”
    “真的?”叶霁一一抱起四只,仔细检查,果然在嘴角牙缝发现了血渍肉碎,啧了一声,颇为头痛,“我从不知竹猫竟以尸肉为食,可别连人肉也吃。”
    其中一只小竹猫,嗅了嗅李沉璧的手,露出点兴趣。忽然伸出舌头,“吧嗒吧嗒”地舔舐起他手掌上的伤口。
    李沉璧抽回手,不高兴地道:“我手上的药膏全被它舔走了,师兄须得给我再上一次。”
    叶霁若有所思,从随带的乾坤囊中翻找出一些气味芬香馥郁的芝草,喂到它们嘴边。
    他原本只是一试,不料四只小竹猫一齐抬起脑袋,先是闻嗅个不停,接着将那几颗芝草叼在口中,慢慢吃了。
    “原来你们不止吃尸肉荤腥,这就好办了。”叶霁松了口气,笑了,“既然愿意跟着我们,又怎好教你们受苦挨饿?”
    见他对几只猫充满怜爱欢喜,李沉璧垂了垂眸,慢吞吞说道:“我小时候也常常没东西吃,有什么便吃什么。能冒死抓到几只野兽,喝点血吃点肉已经是极好的了,哪里知道如何烧烤煮熟,也不知道人吃的食物滋味。”
    叶霁心想,元涯神女产子后身体极其虚弱,哪里还能喂养孩子,沉璧在深山无依无靠长大,其中艰辛可想而知。他小时吃的苦,其实分毫不亚于自己。
    每每想到这,叶霁就对小师弟充满怜惜与心疼,如果这时李沉璧张口向他索求什么,一定十分容易。
    叶霁轻叹:“沉璧,我给你说说我母亲的故事。”
    关于自己的幼年出身,他还从未与漱尘君之外的人提起,这时面对至亲至爱的伴侣,倒觉得没必要再隐瞒不谈。
    李沉璧惊讶得一下从他腿上坐起,脱口而出:“师兄原来有母亲?”
    叶霁不悦地看他一眼:“这是什么话?”
    李沉璧忙握他手,贴在自己脸上:“是我说错话了。师兄说吧,我很想听。”又发自肺腑地讨好,“能生下师兄,她一定是位神女………比神女还厉害的女人。”
    提起母亲,叶霁有点恍若隔世,忆想了好一会,才慢慢地笑了起来:“我母亲可不是什么神女。她只是个普通的女子。”
    李沉璧看着他的笑容,有点痴迷出神:“她一定极美。”叶霁道:“是啊,她很美。”
    “她是郎中家的女儿,从小跟着父亲行医。后来我外公去世,她自己也成了个女大夫,精通百草,又不甘心嫁人,便行走四方,悬壶济世。”叶霁拍拍自己腿面,示意他可以继续躺上来。
    李沉璧反把他抱在怀中,轻声问:“后来她遇到了师兄的父亲?”
    “我父亲也是个普通人,且活得不长。”叶霁点头,“我母亲不是耽于情爱的人,父亲去世,我倒不怎么见她难过,丈夫于她而言,也许只是雁过留痕——我么,便是那个痕。”说着微微一笑。
    李沉璧一本正经地道:“父亲这种东西,不要也罢。”
    叶霁不知他这话是出于愤懑,还是真的不在乎,可能还是后者居多。看他一眼,接着道:“她原本可以平淡度过一生,后来她带我山中采药,却遇到了一伙漂星楼的手下。”
    发觉缠在腰间的手臂绷紧了,叶霁尽量舒缓语气,说道:“漂星楼抓她,是想让她辨认寻找一些毒草。她不肯为魔门做事,于是……”